這是我最近借的另一本電影書,作者是小野。這本書比較新,是作者和最近一些電影的導演或製片(像魏德聖、九把刀、吳念真等等)的對話。書中也附了一張DVD,裡面有部份對談的影像。最後還有一部分是小野對一些電影人側寫的文字。

 

在前面的對談中,和吳念真的談話顯然是最有料的,因為吳念真本人太會說故事了,而且他和小野算是大半輩子交情的老朋友,談起話來會有很多輕鬆的場面。然而吳念真很多議題是很嚴肅的,例如他對大部份台灣的知識份子都十分失望,覺得他們用了家裡許多的資源去求得他們很高的學位與知識,反饋給原生家庭的卻常常是輕視與否定,甚至不願承認出身於平凡家庭。知識份子不知道奉獻自己的力量於社會,卻把力量展現在個人利益的掠奪上。

吳念真的名言是:「知識份子不會接受別人的批評,別人犯錯他可以找一千種理由把你罵一頓;自己犯罪可以找一千種理由來替自己解釋。」其實是對某些知識份子的期待太高,但太多令人失望的例子。他也提到有很多台北人覺得他們可以代表整個台灣,覺得台北以外的中南部人「俗」,這也是很要不得的。這些觀念都展現在他的舞台劇:「人間條件」。

 

    不過我覺得小野在後面自己對他的電影人朋友們寫的文章,更具可看性。在對鈕承澤的那篇,他提到在「艋舺」的首映會後的派對,鈕承澤抱著他痛哭說:「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他則拍著滿臉鼻涕眼淚的他回答:「我知道。這一切,晚了十年,但是,你還是做到了。」那畫面光想像就十分感人。

 

    在寫過世的楊德昌那篇,他提到自己在楊德昌的「恐怖份子」片中當製片和共同編劇時,「我們成為彼此的恐怖份子,其實我們都低估了對方的能耐和頑強。」他們最後吵到快要翻臉,連朋友都差點做不下去。但是在楊德昌過世後,他把他們在亞太影展得了最佳編劇後的開心合照,送給了自己也在做電影的兒子,並說:「我們曾經是感情很好的革命同志。」這種兄弟般的情感,也很令人動容。

 

    但是這些都沒有像他在寫張作驥那篇,到達一種神來之筆的美的境界。這是整篇文章的最後一段:

 

    「離開工作室時才發現外面下著好大的雨,密密的雨絲如箭矢般射下,景美橋附近的景色有點迷濛昏亂。我又想起那個下雨的午後,穿著墨綠色軍用雨衣的魁武的背影。那個大漢猛轉臉,他的心理時間到了。雨滴緩緩落下,慢鏡頭,當雨滴落在地上時,時間如夢般二十二年飛逝。大漢拔刀望著前方,前方茫茫空無一物。停格。音樂聲起,字幕上。又是一部電影的完成。」

    寫朋友之情能以這種詩意的畫面作結,也算是極致了。我也希望未來的自己,在描寫自己所喜愛的人事物時,能有這樣的展現。充滿溫馨、感謝、以及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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