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要來回憶一下我的國中時代了。我念的是台北市立介壽國中，這是一間到現在都很優質的公立國中，甚至我後來還有回母校任教。我在學校念書的時間是民國70年到73年，當時的校長是林煇先生，訓導主任是余霖先生，教務主任是周麗玉小姐。他們3位後來都當了公立高中的校長，可見得當時的行政團隊有多麼強大！
我還是先從學校的周邊說起吧！介壽並沒有緊鄰“大”馬路，校門口前的延壽街只是一條小小的街道，四週都只能說是大馬路的巷弄，西側後來才變成光復北路的延伸，以前最接近的大馬路就是北側的民生東路（上面有介壽國中的公車站牌），要過兩條巷子才到，所以環境十分清幽。南側不遠處是以前的空軍總醫院，後來改名松山醫院。
校門口正對面的7-11，從我唸書的時候就有了，不過那時候叫統一超商。旁邊是一家三元自助餐，早就歇業了，但名字很有趣所以記到現在（吃一餐3元嗎？），現在變成東海自助餐。超商的旁邊有一個巷子，後面是住家的後門防火巷，常常擺一些小吃攤，據說賣乾拌麵和甜不辣，還有推車水煎包，提供學生放學補充營養。但我比較沒有印象，可能當時沒有去交關。只記得很多人會把腳踏車停在那附近，然後就會被偷走。
延壽街上還有大豐書局，文具和參考書應有盡有，連學校要檢查的抹布都有。學校附近的書局常常要提供一些其他的服務，例如賣制服繡學號什麼的。有一次我買了一份台北市街圖，上面介壽國中的對面竟然還有大豐書局，覺得很神奇。別忘了那是個沒有Google Map的年代。
街上另一側有一個介壽人都有印象的店，叫做老爺炸雞。除了基本的炸雞之外還有炸蝦片，和現在的頂呱呱有點像。什麼？這有什麼了不起？你要知道那是個沒有麥當勞和肯德基的時代，第一家麥當勞就在那個時候才在民生東路敦化北路口開幕，在那之前我們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炸雞和漢堡（美而美也還沒出來），所以這家老爺算是走在時代的尖端。如果有人可以請客吃一頓老爺，就覺得是最開心的事了！
學校的東側緊鄰著一個大大的中央公園。民生社區當時是一個示範社區，就是因為規劃著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公園，有向美式社區學習的fu。而這個中央公園的面積實在很大，所以圍繞著它的住家都成了高級住宅區，雖然在我那個時候還是都以公寓居多。不用說，高級住宅區一定要配合著高級學區，介壽國中就是家長們優秀的選擇（校友們聽這個話是很自然，其他人請原諒我的自我膨脹心態）...
操場旁邊的人行道，放學時間常常會有些小販固定來賣東西，有賣甜不辣的，也有賣汽水的。賣汽水的很有趣，價目表一字排開好多種口味，你要什麼口味，老闆就把塑膠袋（那時也沒有塑膠杯）拿到攤子上一整排一個一個的按鈕，下面有類似水龍頭的開關，用力按幾下，擠出一些神秘的液體，再加上冰塊和汽水，五顏六色的口味就出來了。現在想想就是一些色素和香精，但當時打完籃球這就是最好的享受。而且可以透過學校欄杆直接跟他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用再出校門了。甜不辣我有一次吃完了全身都是醬，因為塑膠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竹籤刺破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種類似的經驗，還是只有我特別笨...
據說現在的光復北路一側還有一間書店叫書韻城，圖書卡帶都有賣，這應該是比我晚一點的年代了。
接著來介紹校園狀況吧！介壽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幾棟老校舍，雖然現在外牆多了一些裝飾，但裡面是換湯不換藥。民國57年就開始蓋的房子，現在已經50多年了，應該有點危樓的感覺。但改建是大工程，如果要改建，這期間師生要去哪裡上課呢？對這個明星學校來說的確是十分困擾的事...（好啦其他學校的人不要打我...）
校園從校門口進去橫的分成四棟，兩側再連起來，簡單的說是一個目字型。另一側是操場。建築物裡面是小花園或魚池，整個建築物像天井一樣。因為十分緊密，所以聲息相聞，常常遠端的某個班打破玻璃，繞一圈每一層樓的每一間教室都聽到了。這個時候管理組長可能就會走出訓導處開始張望，拿著棍子瞪著那個方向。
一二棟是女生班，三四棟是男生班。平常不能越雷池一步，管理組長everyday下課會站在那裡監督（為什麼叫everyday就不用解釋了，基本上校友們到現在都十分尊敬他）。有人說只有3種狀況有可能例外...
1. 模範生選舉拉票
2. 畢業典禮當天簽畢業紀念冊
3. 某位譚姓老師的考試三次不通過，被抓去罰站
（我沒有被譚老師教到，但我想如果是現在應該很多人搶著被罰。當時覺得在異性面前罰站很丟臉，現在的學生應該覺得很有趣吧！）
一棟2樓是校長室、教務處。
三棟二樓是導師辦公室和訓導處，其他應該大部分都是教室。介壽長期一直維持著一屆23個班的規模，少子化的結果只是班上人數減少，班級數變化不大（現在就不一定了）。以前我們一個班可以塞進50多人，最後一排是直接頂到牆壁的。男生班最後大家長得的都很大隻，這麼小的空間很容易就會互相擦撞、摩擦，再來不用說就打成一團。現在一切常態分班，人也少了，班上也有女生了，男生顧慮到自己形像也就不會那麼衝動了。
這種建築還有一個特色，就是下雨還可以在走廊開週會。通常是在三四棟之間比較寬一點，把國旗和國父遺像的板子拿來放在三樓的走廊，主任司儀一站定，每個班的同學只要走出自己的教室，在走廊站著就可以開週會了，圍成一圈一目了然大家都看得到。看的還特別清楚，男生女生還可以對看。我有印象有一次管理組長特別不客氣的把一個女生從隊伍中拉出來罵，這是很少有的事情。因為通常被罵的都是男生，所以真不知這個女生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是燙頭髮戴耳環？還是裙子比較短？現在看這些事很好笑，在那個時候學生也只能從服儀上去變花樣。
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一個事，就在週會主席台的樓梯後方，左右廁所的中間，有一個“洞”，每層樓的相對位置都有，這是幹什麼用的呢？答案是：倒垃圾。樓上的人要倒垃圾不用拿到樓下來，只要扛著垃圾桶（那時候沒有垃圾袋，更不用說政府專用的），走到那個洞前面，打開小門，嘩啦啦地倒下去就是了，管道是相通的，垃圾就會直接掉到1樓，再由專人在那邊收集拿去丟掉。有趣的是你在倒的時候，常常樓上的也在倒，所以會看到一堆垃圾在你面前自由落體下墜的景象。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進步的發明，但是後來我再回去教書的時候就沒有了。可能是管道間太髒了，也可能是這樣蠻危險的，萬一掉下去的不是垃圾而是人就糟糕了！
說說一個特別的地方吧！
合作社。合作社有什麼特別的呢？那時合作社在一二棟間的一樓，右半部是一般賣文具用品的部分，左半部就精彩了，有一對老夫婦在賣羹麵和甜不辣。甜不辣最少二片5元，是可以續湯的。和很多地方的甜不辣一樣，甜辣醬加上湯本身就十分好喝（實際上應該是味精湯，但那個時代並沒有味精不健康的概念），所以就很多人點了5元的甜不辣不斷的喝湯，冬天可真是溫暖啊！那時正值推廣免洗餐具的年代。你沒有聽錯，“鼓勵”使用免洗餐具喔！因為B型肝炎盛行，都是因為外面的餐具洗不乾淨傳染的，所以免洗餐具是一個“進步”的標竿，而且還用恐怖的保麗龍碗裝熱湯，熱湯裝下去碗壁還會冒泡泡...免洗餐具當然應該是要丟棄的，我們吃完怕有“不當人士”會再去利用，所以要嘛直接弄破，要嘛就用筷子在上面戳一個小洞。我常常看到老夫婦在裝湯的時候下面會有一注湯會射出來，然後他就趕緊換另外一個碗...
話說有一天我在教室裡接到一個通知，訓導處要找我去，我不明就裡，傻傻的就走進去了。報了姓名之後，訓導主任叫我手趴在他的辦公桌邊上，長長的棍子下來啪啪就是兩下屁股，然後就說你可以走了。要知道我可是好學生，還要麻煩主任親自“修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沒考到標準被老師打當然會有，誰能保證每次都可以考90分？）我回去想了半天，想到好像有一次從合作社出來邊走邊吃，然後被某個像糾察隊的人登記了名字，當時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原來如此啊！
再來說一個也是很特別的地方，理髮部，服務對象一概都是男生。那時我們每3個禮拜就要檢查一次頭髮，這裡只提供三分頭一種選擇。理一次價錢不知道是20還是30，十分的便宜，但是過程非常“粗暴”。現在回想國中生哪有什麼時間呢？也不過就是下課10分鐘。進去一顆頭30秒，洗頭自己洗1分半就可以滾了，後面還排很多人。這樣的結果洗完應該還是滿頭的髮刺髮根吧！基本上理完頭還在就不錯了...
當時學校有兩個重點音樂社團，一個是鼓號樂隊，一個是國樂社。鼓號樂隊應該可以算是管樂團的前身，但當時的重點可能在打鼓，而且名聲不錯，可以在國慶時參加總統府前的遊行表演。現在想想，除了訓練的品質還不錯之外，學校的名稱也應該是蠻重要的吧！畢竟那是蔣總統還在的時代（雖然是小蔣）。
我由於國小時已經參加過鼓號樂隊，知道練習時的辛苦，所以有其他的選擇當然絕不考慮打鼓，於是就這麼進了國樂社，也開啟了個人幾乎一輩子的國樂生涯。國樂社最大的好處當然是--有女生。鼓號樂隊全部都是男的，實在令人提不起勁...當時的國樂社在市國老師陳如祁的帶領下，每年都是音樂比賽的優等，還經常拿到第一名。上台的過程驚險刺激，每個人都不想當那個“砲手”，總是戰戰兢兢。其實音樂本來是藝術，不該拿來比賽，也沒有什麼客觀的標準評分，但現實的世界音樂比賽可多了，不只小孩連大人也在比，感覺藝術也是秤斤秤兩地在賣。
校門口的佈告欄，會貼些什麼大家感興趣的東西呢？當時一些記功記過的單子是會貼在上面公告的，記功當然是榮譽，記過那就....現在當然覺得是個人隱私，那時可是要收到以儆效尤的效果。以前的學生是沒有什麼人權的...
不過國三的時候，模擬考考完，會大致“模擬”考出來的成績，也製作出一個“模擬”的榜單，有模有樣，貼在佈告欄。不會明白的寫建中附中，但是會分一榜二榜三榜，自己看了就知道你這次應該是考到哪裡了。那時公立高中的志願就像九大行星，9個學校的順位牢不可破。“榜單”一律是手寫的（那是一個沒有電腦文書處理的年代），還會寫出各科的榜首。一樣，那也是一個沒有隱私的年代，每個人完全不會覺得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上面有什麼問題，覺得位置在後面丟臉就下次考高一點。
到了國三下學期，還有一個特別的文化--晚自習。固定是在考前100天展開，大約3個月。在學校留校唸書到晚上9點，導師會監督陪著你念。那時班級有依成績分段，一段班的老師就要有心理準備，學生雖然好帶，但考前這段晚上的時間就是你的義務。帶二段的老師就沒有這個困擾，所以未必每個老師都想要帶一段班。當然這樣的做法現在也不可能，哪個老師會沒有加班費義務給你工作三個月以上啊？但是職場文化就是這樣，每個介壽的老師似乎都覺得擦亮這塊金字招牌是自己的責任。
晚餐吃飯是個問題，不可能帶兩個便當來學校，那時蒸飯是統一有一個蒸飯室，真的像電鍋一樣用蒸氣在蒸飯，工程浩大，不太可能晚上再啟動一次。重要的是便當也不可能從早上放到晚上，早就臭掉了。所以晚上可以出校門吃飯，這可能是我為什麼對對面的自助餐有印象的原因，撈大鍋湯裡面的蜆仔要很有技術...
和白天一起相處的同學晚上依然在學校度過，一開始真的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樣的空間不一樣的時間，有一種時空錯置的衝突感。晚上很安靜，但沒有冷氣，有的只是自己家帶來的電風扇和蚊子（蚊子是學校土產的）。氣氛像圖書館，但比圖書館嚴格，因為自己班班導的壓力下你不敢隨便上廁所，也不可能趴下來睡覺。可能現在的學生會覺得那樣很傻吧！但當時的我們真的是覺得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前途拼命，說起來是蠻有意義的感覺！
接著來說說補習這件事吧！當時國中流行的補習方式，並不是去外面的補習班，而是去老師自己開的家教班。老師們放心我不會在這邊透露你們的名字，只是記錄一下這個學習的型態而已。老師可能在自己家裡，也可能是在外面租一個空間，例如某個地下室，擺好桌椅，架一個黑板就開始教起來。我去過一個老師的地方很特別，它看起來像一個賣衣服的店面，還有櫥窗裡面有模特兒假人....好了不能再說了，就點到為止吧！
補習班我也去過的，離學校最近大家常去的是學園補習班，但是它已經位於健康路和南京東路間，說實話不能說是離學校有多近。現在應該是四周就一大堆補習班了吧！補習班如果用另一個方面來看，欣賞不同的教法其實是有趣的事。但現在來看，真正厲害的同學其實是不用補習的，自己念能夠念到好成績，才是真正懂得如何去學習。真的沒辦法才去補習加強，每個人的弱科又不同，重點加強就好，每科都補習的話，自己讀的時間就沒有了。
再來說說圖書館吧！離學校最近的圖書館是台北市立圖書館民生分館，我們都直接叫它民生圖書館，位置在台塑大樓的後方附近。另外還有一個有名的圖書館是行天宮圖書館，位置比較遠，在環亞百貨的後面。但是因為我家在台安醫院後面一帶，去行天宮圖書館是比較近的，可是我寧願到更遠的民生圖書館，原因可能內行人都猜得到。行天宮圖書館的自習室是男女分開的（大概廟裡蓋的就比較保守），民生圖書館就沒有這種分別。也許有人會問不是去看書嗎？有沒有女生有什麼差別？我只能說，純粹是一個kimochi而已。我去圖書館從來也沒有要跟別人搭訕（其實是有色無膽），但是看到女生在附近心情就是會好一點，這對於念書的效率也是會有幫助.....怎麼講完覺得好像是喝酒一樣，總是要找一堆理由，其實我們都知道那只是藉口。
講到這邊，相信大家看的也有點累了，文章也該結束了。這篇回憶文章能寫出來，要感謝臉書上學校校友社團裡很多人的幫忙，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激盪出了很多當年的往事。很多校友們我都不認識，但聊了一陣子之後也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不管我們是不是在同一個時間在介壽就讀，曾經唸過同一個學校就是有緣。在這邊除了祝大家身體健康事事順心之外，也希望大家都可以和當年的老同學們聯絡。“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畢竟同窗三年之誼，還有曾經經歷的青春過往，真的是很難忘啊！
文章標籤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